不同于神山的顯赫,神湖總是將自己深深藏起。
在麗江的最北端,云南和四川交界的地方,群山環(huán)抱間,瀘沽湖靜靜地躺在那里。
從麗江驅(qū)車前往,在高山公路上盤旋往復(fù),當最終翻越一條馬鞍形的山嶺時,松林的盡頭,瀘沽湖忽然顯現(xiàn)。
很難相信會有那樣深邃的藍,連萬里無云的天空都為之汗顏。幾座島嶼點綴在明鏡般的湖面上,風兒吹過,拉起的縹緲不定的波紋,神女山端坐在對面,僅凝視一秒,就能知道,她有一個美麗的故事等待講述。
1924年1月的一天,探險家約瑟夫·洛克騎了五天的馬,終于爬上這最后一道山嶺,在他瞥見瀘沽湖的第一眼時就被徹底俘獲。
他這樣寫道:“這是全云南最漂亮的一個湖,無法想像還有比這更美的環(huán)境,深藍色湖水清澈得像水晶……小島像船一樣浮在平靜的海上,一切都是寧靜的,真是一個適合神仙居住的地方。”
在洛克的書中,瀘沽湖被稱作永寧湖,幸運的是,我們看到的湖泊和百年前洛克看到的并無多大改變,所以只需繞湖走上一圈,就會明白這個名字全部的含義。
瀘沽湖是摩梭人的家園,這曾經(jīng)是一個被漫長歲月所遺忘的世界,像一塊遠古的琥珀,凝結(jié)著早已熄滅的人類母系社會的一粒火種。
摩梭是一個很小的族群,小到不能為自己的族人爭得一個官方認可的民族名稱。湖畔的村落是他們最大的聚居地,也有一部分散居在大山深處那些難以抵達的河谷和壩子上。(摩梭是一個未識別民族,并不在56民族之列,國家有關(guān)部門將居住在云南寧蒗等地的摩梭歸為納西族,將居住在四川鹽源、木里、鹽邊等地摩梭歸為蒙古族。)
摩梭人男不婚,女不嫁,有情愛關(guān)系的男女雙方互稱“阿都”和“阿夏”,無論愛的多么難舍難分,雙方都終生居住在母親家,仍舊歸屬于自己原有的家庭。每當夜晚來臨,男人們會悄悄來到阿夏的花樓,第二天日出前再回到自己家中,這種“夜來朝走”的婚姻形式被當?shù)厝朔Q之為“走婚”。
在走婚關(guān)系中,掌握主動權(quán)的是女性,她一生中可以結(jié)交一個”阿都“,也可以結(jié)交多個”阿都“,但無論男女,在同一時期有不同走婚對象的行為被認為是可恥的,并會受到族人的譴責。
摩梭人的世界里,女人才是根本,所以湖是母親湖,山是女神山,連住的木刻楞房子也被稱為母屋。在一個母系大家庭中,祖母是穩(wěn)固的核心,父親的角色則是由舅舅擔任的。
這是一種完全以感情為紐帶,不受金錢、地位、法律、宗教和家庭約束的婚姻形式。女人們和男人們?yōu)樽约旱母星槎嬲鎸崒嵉鼗钪瑦劬驮谝黄?,不愛就分開,簡單而自由。
那些令我們驚詫的婚姻習俗,對在母系文化中浸染長大的摩梭人來說是那么自然,在他們的意識里,世界原本如此,就像夜空有星星,樹木會開花一樣。
而如今,隨著旅游業(yè)的旺盛發(fā)展,瀘沽湖摩梭人的生活不再依賴農(nóng)耕和畜牧,男人在經(jīng)濟活動中的作用和地位大幅提升,這里的母系社會正在不可避免地瓦解消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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